雪夜中的西平王府，静谧得只剩风雪呼啸。
外围的廊下挂着几盏宫灯，昏黄的光映着厚厚的积雪，路面被踩出深浅不一的脚印。
这般严寒天气，王府外围的下人本就不多，只有几个负责巡夜的仆役裹紧棉衣，缩着脖子来回走动，心里盼着赶紧交差回屋取暖。
然而，这份寂静骤然被打破！
十余道鬼魅般的身影，自东侧角门悄无声息地潜入。
为首两人，气息尤为强横，正是那青玄宗的九品炼气士罗武成与那位代号“黑刀”的九品刺客。
这一行人目标明确，行动迅捷如电，直扑王府核心区域。
所过之处，但凡遇见活人……
无论是巡更的仆役，还是匆忙走过的侍女，队伍中立刻便有人如猎豹般扑出，手起刀落！
“噗嗤！”
利刃割裂喉管的闷响接连响起。
那些仆役、侍女，甚至连一声短促的惨叫都来不及发出，温热的鲜血便已泼洒在洁白的雪地上，晕开一团团刺目而绚烂的猩红。
尸体软软倒地，迅速被飘落的雪花覆盖。
一路行来，人杀了不少，尸骸枕藉，但领头者“黑刀”的眉头却越皱越紧。
南宫长青事先提供的名单上，那些关键人物——戾王秦封、侧妃萧瑶、长史王佐、乃至那个御使九品尸傀的小太监苟有财……
竟一个都未曾遭遇！
一直紧随其后的南宫长青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疑虑，压低声音安抚道：
“黑刀兄不必多虑，一切仍在掌控。我等现下是从王府东门而入，此地多为下人居所、膳房杂院，并非王府核心区域。”
他快速解释道，“王府格局，东贱西贵。秦封、萧瑶等主要人物居所皆在西院；客卿、护卫多居南院；而议事厅、校场等重要建筑则集中于北院。我等只需一路向西杀去，必能直捣黄龙，找到那戾王！”
说罢，他转头对身后众人低喝，声音带着孤注一掷的狠厉：“诸位，一鼓作气，杀！”
众人没有言语，双眼却泛起浓重的杀意，连呼吸都变得粗重。
今夜的行动，明面上是由南宫、陈、苏三家牵头，实则背后默默提供支持、翘首以盼的西平世家门阀，不下十余家！
便以这重金聘来的杀手榜第七“黑刀”为例，此人绝非单凭钱财所能打动。
若非西平门阀中，有几家与势力盘根错节的“黑水商行”有着极深渊源，居中大力斡旋担保，绝难请动这尊煞神。
今夜，西平郡所有蛰伏的世家，目光都聚焦于此地。
西平的天，今夜注定要变，只是不知会倒向哪一边。
南宫长青一挥手，众人再次动了起来，像一群饿狼，朝着西院的方向扑去。
风雪更急，掩盖了他们的脚步声，却掩盖不住空气中越来越浓的血腥味。
……
就在这群凶徒如同利刃般刺向王府西院的同时，西平郡城另一端的官署大牢，亦生异动。
雪花无声飘落，覆盖着大牢外冰冷的石阶与栅栏。
然而，在这片静谧之下，却夹杂着一声声沉闷的钝响。
一道道身着狱卒服饰的身影，在被悄然接近后，便被死死捂住口鼻，利刃精准地切入要害，无声无息地瘫倒在积雪中。
负责劫狱的数十名精锐，潜入大牢外围的过程异常顺利。
一来，今夜值守的不过是普通狱卒，并无入品高手坐镇。
在这酷寒之夜，人人只想着尽快交班，回家喝上一碗热汤，老婆孩子热炕头，美美睡上一觉。
二来，此番前来的皆是各家精心挑选的好手，其中更有两名入品修士——一名十一品炼气士与一名十二品武夫压阵。
“动手！”领头的炼气士低喝一声，掏出早已通过内应拿到的监牢钥匙，猛地推开了大牢的厚重铁门。
“吱呀”一声巨响，打破了雪夜的寂静，十余人蜂拥而入，朝着牢房深处杀去。
霎时间，原本死寂的大牢如同炸开的蜂巢，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厮杀声、囚犯的嘶吼与狱卒临死的哀鸣！
这混乱如同投入静湖的巨石，激起的涟漪迅速向外扩散，骚乱开始以监牢为中心，向着西平城内蔓延开去。
狱卒、劫狱者、原郡守府的追随者、小偷、流氓、悍匪、乃至一些被无辜卷入的平民……形形色色的人混杂一处，将狭小的牢房通道挤得水泄不通。
当一间间牢门被粗暴地打开，脱困的囚徒们在有心人的煽动下，开始疯狂冲击周边，打砸抢烧。
今夜，西平必须乱！
唯有将这潭水彻底搅浑，那些潜伏在暗处的阴谋家，才能趁乱摸鱼，达成他们的目的！
这，正是那些幕后世家门阀的如意算盘。
而秦封，恰巧也是这般想的。
……
大牢附近，一座临街茶肆的二楼，仇天宝凭窗而立，冷漠地俯瞰着下方愈演愈烈的骚乱。
火光映照着他毫无表情的脸庞。
身旁，一名副手躬身低声请示：“大人，囚犯已放出大半，劫狱者也开始鼓噪人群向王府方向移动。是否……可以收网了？”
仇天宝闻言，嗤笑一声，瞥了副手一眼：“盯了这么多天，喂了这么多饵，就为了眼下这点动静便收网？那兄弟们这些天的辛苦，岂不是白费了？”
他缓缓转过身。
身后，黑压压地站立着百余道身影。
人人身着玄色劲装，黑巾覆面，只露出一双双在黑暗中闪烁着嗜血寒光的眼睛，周身弥漫着凝如实质的杀气。
仇天宝的目光扫过这群精心挑选的悍卒，嘴角缓缓咧开，露出一抹残忍笑意：
“兔崽子们，老子把你们从一万多人里挑出来，好吃好喝供着，往死里操练，就是把你们当心腹尖刀来养！今夜，都他娘的给老子把精神打起来，别掉链子！记住，今晚就干一件事——”
他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出鞘的利刃：
“杀人！”
“跟着老子，目标——鸡犬不留！”
“噌！”回应他的，是一片整齐划一的轻微摩擦声。
所有黑衣人，皆以右手握拳，重重叩击在自己左胸心脏位置，发出沉闷的响声；
同时左手已紧紧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之上。
这是秦封亲自为新军设计的军礼！
既表赤胆忠心，亦显拔刀死战之志。
这支新军的名号，秦封定为“黄泉军”——既寓意“自地狱而来，踏黄泉之路，诛世间逆贼”，又谐音“皇权”，暗合秦封心志！
经过多日严苛到近乎残酷的筛选与操练，仇天宝从万余新军中，最终淬炼出这百余精锐，编为秦封的直属卫队。
这些人，是从一万余名新兵中挑出的精华，吃最好的粮、穿最好的甲，训练强度却是旁人的三倍，其中更有甚者，更是主动加练到五倍。
他们早已练就一身好武艺，缺的，只是一场真正的杀戮，一次“开锋”。
今夜，仇天宝就要带着他们，用血来完成这场开锋。
又等了一段时间，眼见得数百名形形色色的囚犯如同决堤的污流般从大牢中涌出，在那些劫狱者的有意驱赶与煽动下，乱哄哄地朝着城西王府方向蔓延。
仇天宝缓缓将颈间的黑巾拉上，遮住面容，只露出一双闪烁着凶光的眼睛。
冰冷刺骨的声音，自面巾下沉沉传出：
“黄泉所属，随本千户——”
“杀敌！”
“轰！”
茶肆二楼原本凝重的空气仿佛被无形之手骤然攥紧！
百余双眼睛中，最后一丝人性温度彻底褪去，只剩下对杀戮的渴望。
下一瞬，这百余道黑色身影，如同离弦之箭，自茶肆中蜂拥而出！
然而，他们没有去拦截那些扑向王府的囚徒和劫狱者，也没有去追捕四散逃窜的乱民，甚至没有多看正涌向王府方向的人潮一眼。
他们的目标，截然相反——
城东，鸣玉坊！
那里，是整个西平，最为繁华鼎盛之地，也是西平大多数门阀聚集所在……
《大乾暴君：谛听天下》-作者：十步杀九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