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城守在客厅,见任跶荣回来,进前一步,出声问道:“任sir,有消息吗?”

  “好消息,警队收到线报,前十分钟展开救援,破获此案,贵公子正在返家途中。”任跶荣笑容满脸,似很兴奋。

  李家城长吁口气:“多谢任sir,巨仔冇事,我欠你一个人情呀。”

  任跶荣道:“是警队同仁,一线伙计的功劳。”

  李家城刚要承诺,给警队捐款,却猛地意识到不对,蹙眉道:“巨仔已经在路上?”

  任跶荣笑意吟吟,装都不装:“还有十几分钟,应该就到了。”

  李家城眼中浮现惊恐,狰狞道:“好呀,任sir立下大功,择日又要高升。”

  “职责而已,谈不上功劳。”任跶荣轻松答道,举起手腕,看着表道:“黎sir,案子破了,收拾一下东西,准备收队。”

  “等李大少回来,录份口供,我们就撤。”

  黎智斌立正敬礼:“yes,sir!”

  转头做事时,他瞥向李家城,眼神带着几分怜悯。

  完蛋了。

  时间对不上,李大少根本不是换回来的,是吐干净,给人送回来的废柴。该拿的东西,对方已经拿到手。

  李氏堂堂顶级豪门,连谈条件的资格都冇,只能等待强权的审判。但李家城倒是个人杰,仍面不改色,坐在椅子上,嘱咐管家:“阿嵩,给阿sir们上杯茶,伙计们做事辛苦。”

  任跶荣坦然坐在桌边,微笑点头:“多谢李生招待。”

  “应该的,帮李家做事,一杯茶都冇,传出去给人笑。”李家城面色肃然,撑着手杖,语气疏远淡漠。

  大约二十分钟,李泽巨便被警车送到门口。显然路上有伙计做过交接,省得落人口舌。

  管家把大少爷请进客厅,小心翼翼地躬身行礼:“老爷,大少爷回来了。”

  李泽巨跪在地上,脸色悲呛:“对唔住,父亲!”

  “系他们,系他们逼我的.”

  任跶荣朝伙计们挥挥手,带着收拾好的人马离开。李家城盯着长子,眼神锐利,出声道:“怎么逼你?一刀没下,一枪没开,小伤小痛,你就把李家给卖了!”

  “这些,可都是你的家业,时代变了,垮下去的人,再冇机会站得起来。”

  虽然,李泽巨衣衫褴褛,身上伤疤,肉眼可见,可撼动不了李家城的心肠。世代富贵,衣锦荣华,哪儿能轻轻松松,简简单单就卖掉?

  李泽巨伤神不已,神情恍惚:“对唔住,是我卖了李家,是我没出息。他们要割我的春袋,要叫我绝种.”

  李家城闻言,面目狰狞,紧握手杖,闭上了眼。

  李泽巨哭泣道:“撑不住,我真的撑不住啊”

  “撑不住?”

  李家城打断长子的哀嚎,冷漠地看向他:“撑不住,你怎么不去死?你死了,李家还不算输。”

  “败家子。”

  “怎么生了你这么个败家子!”

  在管家佣人的愕然中,他起身离席,上楼进入书房。半晌后,楼上传来巨大的打砸声,佣人们寒蝉若噤,不敢出声。

  李泽巨生无可恋,躺在病床上,被医护送去医院。他想不明,努力一生,敬业勤恳,历来是港岛二代们的榜样。

  怎么,眨眼间,变成一个败家子?

  却不知,政争不是生意,生意成败,看环境,看时代,有输有赢很正常。李家能承担几十,上百亿的亏损,却承受不了一次的政治失败。

  做生意,只看钱,玩政治,要赔上命。

  去死,不是情感的冷漠,而是冰冷的现实。

  参与政治斗争,就要有拼死的觉悟。一个只会做生意,却不懂政治的二代,不就是全港最大的败家子吗!

  还以为李泽巨已锻炼出来,明白政治和生意的区别。叫李泽巨参与策划,便是验验成色,最后却成为断送家族的一步臭棋。

  不过,一代创业,二代败,一代人杰,二代废柴,不正是大多数豪门望族,衰败落寞的原因吗?

  天公地道,昭彰人间。

  李泽巨做的更没错,不是他的李家,凭什么要守,凭什么要拼!李家城死掉一个仔,还可以再生一个,甚至就有一个现成的可李泽巨死了,那可真的死了。

  书房里。

  李家城恢复冷静,拿起电话,拨给新鸿基老板郭德胜。郭德胜知晓李家遇难,张口便道:“李生,阿巨找到了?”

  李家城冷声答道:“给人送回来了。”

  “送回来?”郭德胜先是错愕,旋即沉下声,警告道:“小心出事,李生。”

  李家城道:“我得避避风头,九龙区议会选举的事,麻烦郭生出面。”

  郭德胜出声答应:“好,交给我办。”

  李家已在风口浪尖,麻烦有暴风雨来临,已不适合继续主持保守派工作。但既然尹照棠没打算放过他,竞争便依旧存在。

  郭德胜作为保守派的中坚,接棒扛旗,理所当然。背后,保守派的大老板们,也会继续支持竞选。

  虽然,选前竞赛,有所失利,可诸多大老板的力量,十分庞大,动员起来,未必没有胜算。

  不说四张票全部拿下,拿到两三张,也足够暂停教育法案。李家城道:“麻烦郭生,在回归筹备组的会上.”

  郭德胜承诺:“放心,我会尽力保你,不过往后,你多低调些,只投票,别提案。”

  李家城道:“我知。”

  郭德胜挂断电话后,揉揉太阳穴,想到一个办法,或许能挽回劣势。

  翌日,廉政专员卫理钦收到一份举报材料,详细记载多位调查主任,勾结豪门,收回贿赂,蓄意造案的证据。

  材料太过扎实,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无,还是ICAC的手法。

  卫理钦心怀气愤,叫来L组(内部检查组)长官,高级调查主任谢新法,责令L组查明真相。

  可悲的是,涉事的多名调查主任,竟是卫理钦一手提拔起来的亲信。在L组展开调查的同时,廉署内心,人心不安,为免造成大规模的动荡,专员不得已再启动前首席调查主任庄卓言,将他官复原职,礼聘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