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灵川有很多话想问大萨满，于是就问了。
但醒来之后，他连一丁点对话内容都记不住！
贺灵川揉了揉后脑勺，叹了口气。
以他如今的元神强度，竟能忘记梦中见闻，这不应该。
所以，是什么样的外力蒙蔽了他的记忆？
“真讨厌！”镜子恹恹道，“要是亡灵城还在，你就不会受到这种侵扰！”
贺灵川伸指在镜子上一弹，痛得它“哎哟”一声：
“它没消失，只是暂时关闭罢了。”
“是，是。”你老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吧，自欺欺人罢了。
事实上，贺灵川上一次进入盘龙世界，还是红将军和龙神与弥天的惊天一战。
在那之后，他就进不了盘龙世界了，无论白天还是夜晚。
那几场大战期间，盘龙世界的天空异象频发，贺灵川当时就有预感，知道大方壶又有新的变数。
但他怎么也料不到，盘龙世界这么一关闭就是好几年！
盘龙世界上一次关闭，也不过是数月时间，这回却是上次的十倍还不止。
不知道盘龙城东征西罗的计划进行得怎么样了，盘龙军与贝迦大军的战争结束了没有？
不知道辛乙领导沙河部族、抗争贝迦压迫到了哪一步。
当然最重要的是，不知道孙夫子还好么。
盘龙世界关闭之后，贺灵川倒是可以日常做梦了。
但他一点都不喜欢这种变化。
盘龙世界还会不会再开放呢？他盘算过很久，得不到一点预兆。
那个世界走出的路线，已经与现实历史完全不同了。
它还需不需要贺灵川了呢？
他心里没底儿。
如果再也进不去了……
贺灵川揉了揉太阳穴，有点暴躁。
他如今坐拥锦绣河山、亿万子民，但回不去盘龙世界就好似回不了家，一到闲暇时候，心里总是空荡荡地没有着落。
世间最华美的宫殿，也替代不了他在盘龙城普普通通的宅子。他还记得出征西罗的前一天，自己坐在大树底下的竹椅，阳光透过梧桐树的叶隙，把斑驳洒在棋盘上。他想耍赖，被对面的孙夫子一巴掌拍在手背上：
“喂，落子无悔大丈夫！”
什么样的丰功伟绩，都填补不了有家不能归的失落。
两个时辰后，嵘山刀长老赶来面圣回复：
“君上，我们今晨与孙红叶见了面，也寒暄了几句。当年在白沙湾客栈跟我们同桌喝酒的年轻人，确实是他。”
大帝向来要求下属汇报工作时要直接了当，多细节、少修饰，于是刀长老紧接着道：
“时日久远，我有些记不清谈话内容，但我边上两个弟子都记得，自己喝酒时大骂过妖傀，也提过天魔的计划。当时孙红叶还问得相当详细，我的徒孙王梞然有些疑心，但想着我们马上就要出海，也就不多事了。今次见面，徒儿们特地多问他一些细节，比如当天吃的什么酒、我们是谁去结的账、屋子外头打架的两伙帮派都是什么人。这些若非本人是答不上的。”
贺灵川嗯了一声。
刀长老的回忆，跟孙红叶的描述都对得上。
这就好。贺灵川最不愿见到昔日的好伙伴摇身一变，成为敌人射向自己的暗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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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贺灵川三人并未能如期动身，因为有意外突发。
次日傍晚，东南方飞传急讯：
韦安城北，冰江江口突然多出一座大山，致江水改道、漯河断流！
如今漯河水位已降至枯线之下，两日内现河心石，三日内韦安城断水。
仙府栖霞宗已出面承认，冰江改道系该宗所为，手段不明。
目前栖霞宗已在韦安城周边显迹，或有意在此开府。
韦安城因地利之便被官方发展为大城，因北边的冰江到了这里就分作两条支流，即东北向的卤河，东南向的漯河。其中漯河直接穿过韦安城，四季不断。
栖霞宗使漯河断流，人们就必须到四十五里外的卤河取水，路上还得经过好几座大山，不知道栖霞宗会怎么刁难。
城池的生产生活不能缺水，栖霞宗这么搞，危及百万人生存。
随这份急报一并附上的，还有一包泥土。
冰江本该流入漯河的水，被这座突然出现的山头堵住了。地方官这两天带人开山挖土，但不管怎么挖，山的海拔纹丝不动，就是挖不掉。
如今的苍晏，遇山开山，遇桥搭桥，工建能力何等强大？人口第七大城却被一座小山头给难住了，这必定是仙家手段。
韦安城里众说纷纭，有人把这座一夜之间冒出来的山称作飞来峰，认为它必定是从其他地方飞过来的。
韦安城守一边组织挖山，一边把刨出来的土壤给寄了过来。
这当然不是无的放矢、吃饱了撑的。贺灵川看到土壤样本，眉头就皱了起来。
正常的山林泥土，应该是松散透气，偶尔有几个土球也是一捏就碎。
但这份泥土却是暗红色的，拿出来的手感像面团子那么软韧，扯开来甚至能够拉丝。
掰开来仔细观察，泥土当中富含胶质，相当黏手；要是凑近鼻端闻一闻，还有奇异的腥味。
这是什么东西？
贺灵川就把样本分成七八份，分别送去七八位大能那里，叮嘱要立刻分析。
如今的苍晏也是人才济济，研究力量雄厚。不过多数样本都没换来像样的解答，只有拿去给董锐的那一份得到了反馈：
董锐本人扔下手头实验，急匆匆赶了过来。
“哪来的？”他一见贺灵川，劈头盖脸就追问，“这泥土样本从哪里刨出来的？”
“冰江支流的源头上突然多出一座山，堵住了漯河水，怎么挖都挖不塌，这团泥巴就是从山头取出来的。”贺灵川三言两语概括，“怎样，有什么讲究？”
“挖不塌的山？”董锐自动翻译，“也就是说，这山可以自行生长？”
“大概是吧，我没亲见。”
“那你最好亲见！”
贺灵川眉头一挑：“为啥？”
董锐一字一句：“这份泥土样本当中，蕴含有天魔成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