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这样吧。上岸后再找地方出售吧。”
高斯点点头，并无异议。
击杀怪物的战利品需要分成，他事先就知道有这么一回事。
他没吝惜这点支出，尽管船队在战斗上是没有出太多力气，但没有他们，高斯小队也不可能长时间在海上停留和活动。
这艘船比想象中应该更贵，根据弗恩所说，船底是用特殊铁木制作而成，能够防止怪物凿穿沉船，因而造价和后续的保养费用并不便宜。
而且没钱的话，凭什么船队要冒着风险辅助高斯小队出海完成委托，单纯恨哥布林，所以出海舍命陪君子？
自然是不可能。
因为高斯的存在，水手们这次无人受伤，平白多了一笔收入，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悦。
平均下去的收入，对于高斯来说是九牛一毛，但对于水手，却是一笔不小的收益。
大鱼大肉的享受，酒馆中的几轮豪饮，又或是给家中妻女添置几件体面的新衣。
这笔意外之财足以让这些常年在海上搏命的汉子们，在返航后的一段日子里过得格外舒心。
他们心中的感激与满意是实实在在的。
这从他们对高斯的称谓已悄然从“高斯先生”变成了“高斯大人”便能窥见一斑。
“继续航行吧！”
插曲过后，海鸥号调整着风帆，重新破浪而行，驶向深蓝。
甲板上的工作氛围变得轻松了不少。
水手们在工作之余，也时不时偷瞄一眼站在船头远眺的高斯，眼神里充满了安心。
有这样一位强者坐镇，接下来的航行似乎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航程继续。
随着海鸥号不断深入，周围的海况也悄然发生着变化。
海水颜色从蔚蓝转向更深邃的墨蓝。
远处的天空下，在夕阳中，隐约可见嶙峋怪石的轮廓。
“前面就是黑海礁石区了。”
弗恩介绍道。
“嗯。”
高斯点点头。
这意味着他们此行的目的地已经不远了。
潮汐洞窟就在礁石区一带附近的某个大型岛屿上。
一开始，高斯还有些意外，为什么礁石区不在沿海海域。
在询问过后，才知道礁石虽然多分布于沿海，但部分类型的堡礁也可延伸至较深海域，形成远离陆地的礁石带。
又增加了一些杂七杂八的知识。
“我们今天的航行就到这里了。”弗恩继续说道，指向前方在黄昏中显得愈发狰狞的礁石区轮廓。
“夜间行驶穿过礁石区实在太危险了，暗流和隐藏的礁石比怪物更加致命，我们得在这里下锚过夜。明天一早再前往委托地点。”
高斯点头表示清楚。
夜晚降临。
晚间的大海和白天截然不同。
海面变得漆黑无比，失去了温暖的阳光，连同海风也带着刺骨的凉意。
弗恩船长安排了人手值夜，其他船员都回到甲板下的餐厅开始享用晚餐。
食物以白天顺便捕捞的海鱼为主，辅以在陆地采购的蔬菜水果肉类作为补充。
那位略显肥胖的大厨，虽然白天并没有在甲板上，但也听其他水手说过高斯等人的英勇表现，满脸堆笑地额外给高斯一桌准备了一顿丰盛的大餐。
其他水手对这种特殊对待也没有任何意见。
在这种危机四伏的海上，强者天然拥有特权，更何况是能够给他们带来好处的强者。
“明天应该会是一个好天气。”弗恩船长坐在高斯身边。
“顺利的话，我们应该能穿过礁石带，在明天上午抵达潮汐洞窟。”
......
当东方的海平面出现第一抹鱼肚白，海鸥号从沉睡中苏醒。
高斯洗漱完毕，从舱室走上甲板的时候，弗恩船长，大副和最后一班的水手已经守候在甲板，观察着天色和海况。
正如弗恩预测的那样，今天确实也是一个好天气。
昨夜的风浪已经平息。
海面变得相对平静，晨光微熹中，薄雾笼罩着海域。
“高斯先生，起得这么早？还没有到航行时间，可以多睡一会儿的。”船长弗恩发现高斯的身影，诧异道。
“习惯了，想睡也睡不着。”
委托过程中，高斯从不睡懒觉。
这已经形成一个习惯了。
哪怕昨晚弗恩提前说过不用起得太早，可以多睡会儿养足精神，但高斯体内生物钟仍旧在固定的时间把他叫醒。
在甲板上吹了一会儿海风。
海鸥号的早餐很快被陆续端了出来。
主食是硬面包和饼干。
这种面包被烤炙得极其坚硬，能够存放很长时间，必要的时候甚至能够当成一把钝器和敌人进行战斗。
只不过吃的时候，让高斯大跌眼镜的是，除了将硬面包泡在热鱼粥和热汤里，甚至有不少水手直接浸泡在了麦酒里软化。
好怪的搭配。
不过想到船只上，低度数的酒水其实就相当于淡水。
毕竟在海上，淡水容易变质，而酒水经过发酵反而更容易保存。
将麦酒换成淡水后，似乎又好理解了。
高级船员和高斯等人吃得则相对丰盛。
腌肉，乳酪，干果，甚至有几个苹果和橘子。
早餐在逐渐升起的日光，和水手吆喝着大口饮酒的声音中结束。
吃饱喝足，水手们迅速收拾妥当，各就各位。
“起锚！升帆！”弗恩船长站到舵轮前，声音洪亮地发出指令。
绞盘转动，沉重的铁锚带着哗啦啦的水声被提起。
水手们喊着号子，合力拉动缆绳，巨大的风帆沿着桅杆缓缓升起，捕捉着清晨和煦的海风。
海鸥号再次动了起来。
一段时间后。
高斯看着船只两侧不远处的礁石，脸上露出担忧。
巨大的黑色礁石嶙峋交错，高出海面数米，形态如同一座座扭曲的塔柱，大部分的体积则隐于水下，只在海浪掠过时才会显露出一抹不详的阴影。
海浪在这些礁石间冲撞回流，形成无数白色的浪花和肉眼可见的足以掀翻小艇的漩涡。
海鸥号在浪花中颠簸起伏。
高斯脚下像生了根一样稳，牢牢固定在甲板上。
但他忧虑的却不是自己，而是这艘船体。
“弗恩船长，在这里行驶真的不会有事吗？”
高斯又瞥了眼水下的暗流涌动。
虽然船只就算出现了意外，他也有好几种办法可以脱身，但那都是权宜之计，最好还是安稳通过此处。
“放心吧，高斯先生，这条航线看起来危险，实际上我们经常在这里航行，已经是非常熟悉了。”
弗恩能够理解他作为首次出航船客的担忧。
但他们的确是专业团队。
在高斯警惕的注视中，海鸥号在密集的礁石区缓缓前进，真倒没有发生任何意外。
船员的专业素养十分完美地展现出来，在弗恩的精准指挥和负责瞭望的水手不间断的报位调整下，海鸥号如同一位灵巧的舞者，在犬牙交错的礁石迷宫中娴熟地穿梭着。
“收紧前桅帆，左舷受风，我们要贴着那块石头过去。”
“准备转向！右满舵！松开主帆！自由受风！”
.......
在船员的紧密配合下，海鸥号最终顺利穿过了危险的礁石区。
抵达了一片相对平静的海域。
高斯也总算放下心来。
冒险者公会还是靠谱的，联系的船队十分专业。
他觉得假如让他自己来联系船家，多半很难找到技术这么好的船队，要么出现无人搭理的状况，要么就是遇到莽汉，操控着船只直接沉没在这片海域。
在他暗自感慨的时候，前方，一座巨大的岛屿轮廓逐渐清晰起来。
和之前看到的小型岛屿和岛礁不同，眼前的这座岛屿面积广阔，地势中间高耸，四周陡峭，边缘可见处裸露出来的大片黑色礁石。
岛屿面向他们方向，有一个如同被巨斧劈开的庞大裂口。
海水正不断地涌入其中，那便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地，潮汐洞窟。
“我们到了，那里就是潮汐洞窟。”弗恩船长指向海浪涌动的裂口。
“现在潮水正在上涨，不适合进入，我们先在岛屿背风面找个隐蔽处下锚。等午后潮水退去后，到时候再行动会更加安全。”
高斯选择听取专业人士的意见。
海鸥号沿着岛屿航行了半圈，最终在一处浅湾下锚，从停泊处还能听见岛屿其他处传来的海浪拍击岩壁的沉闷轰鸣。
等待的时间里，高斯小队进行着最后的战前准备。
检查武器，整理装备，确认战斗计划。
转眼，时间就来到下午。
午后，潮水果然如同弗恩所言，开始缓缓退去，海面重新变得平静。
潮汐洞窟入口处的滩涂变得更加宽阔。
一些原本被海水淹没的区域也露出了水面。
高斯拎着望远镜，看见了滩涂上肆意嬉闹的滩行哥布林。
还有不少哥布林将小型船只，竹筏从洞窟里推出来。
潮水退去后，哥布林也开始出来活跃。
终于找到它们了！
放下镜筒，他看向身边的弗恩，点点头。
“时机到了。”
在所有人都确定做好了战斗准备后，海鸥号开始匀速驶向潮汐洞窟而去。
逐渐靠近的船只，很快引起了洞窟附近少数哥布林海盗的注意。
岸边，一些视力好的哥布林个体伸手不断指向海平面方向，呜呜咋咋地和同伴兴奋地说着什么。
很快，越来越多的滩行哥布林发现了海鸥号。
对于哥布林来说，这就如同天上掉馅饼一样，它们刚准备外出离开礁石区碰碰运气，看看能否撞上经过的船只。
谁曾想，刚离开家门，就有一艘漂亮的大船凑巧路过。
生怕错过了这个送上门的大礼包。
滩行哥布林海盗在首领的集结下，一艘艘小艇和木筏如同蚂蚁般迅速从洞窟中倾巢而出。
每个小艇和木筏都不大，只能容纳2-4只哥布林，但架不住数量很多，漂浮在海面上蔚为壮观。
轻质的水上交通工具顺着海浪，以及附带的精通水性的哥布林的水下助推，在海面上飞速行驶。
尤其是为首的几艘明显更加坚固的小船，前头更是由几只被驯化的体型硕大的剑鱼牵引着，速度更是快得惊人。
“它们来了！”
瞭望台的水手发出警报，提醒着众人。
真不愧是职业强盗，发现猎物的反应比狗见到屎，不对是鲨鱼闻到血腥还迅捷。
“全体就位！准备接舷战！弩炮准备！”
“让这群海上绿皮尝尝厉害！”
“噢！！！”
水手们各就各位，也发出兴奋的吼声。
原本平静的海鸥号忽然躁动起来。
弗恩满意地点点头。
当然他也知道，船员们有这积极性其实并非全是他的功劳，更重要的是高斯等人给予的底气。
高斯小队和忙碌的众人相比，则显得从容许多。
“数量比预想中还要多。”高斯眯起眼睛，极目远眺，心中快速估算着。
那密密麻麻的数量，估计得有上百艘都不止。
这种规模的海盗部落，的确不是普通一两艘渔船，商船能够抵抗的。
想要逃离，又没法甩开那几头由驯化剑鱼牵引的“快艇”。
一旦被纠缠住，很快就会被大量小艇木筏包围，最后陷入绝望的包围里。
在小队小声交流的间隙，最前头的快艇已经拍马赶到了。
比船只更快的是它们发起的攻击。
“咻咻咻——！”
磨尖的骨矛，鱼叉从哥布林的小船上掷出，射向海鸥号。
其中还夹杂着不少它们特制的“臭弹”。
装满腐烂内脏和不明黏液的陶罐，在甲板上炸开，瞬间恶臭弥漫，足以让人头晕目眩。
“举盾，做好躲避！”弗恩大声吼道。
水手们纷纷举起准备好的木盾，或者躲到船舷挡板之后。
只有几个躲闪不及的水手被溅到，脸色瞬间变得青紫。
“舞风！”
站在船尾的高斯不动声色，法杖一顿，一股强大的风力以他为起点，向前推去，将大部分正在投掷过来的瓦罐吹得东倒西歪，偏离方向，落入海里。
“弩炮，放！”
弗恩看准时机，下达命令。
“砰！砰！”
船头船尾的弩炮发出沉闷的巨响，婴儿手臂粗细的弩矢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射向那些快艇的牵引剑鱼。
放缓游动速度，以方便哥布林发动投掷攻击的剑鱼们遭殃了。
一些弩矢贯穿了它们的身躯，鲜红的血液瞬间在海面上扩散开来。
不过，滩行哥布林似乎并没有因为这些损失而放弃进攻的欲望。
或许是，多次劫掠类似规模的船舶，已经让它们放松了警惕。
鲜血的味道，反而让这群生物更加狂暴兴奋起来。
越来越多的木筏包围了海鸥号。
从高空来看，十分壮观。
就像是一群蚂蚁包围了一只甲虫。
“咚！”
弩箭带着绳索刺破空气，最终牢牢贯穿海鸥号的船舷挡板。
是的，这次的弩箭攻击来自哥布林一方。
劫掠渔船商船后，它们自然也会将一些轻型微型弩炮拆解下来重新利用。
高斯的目光看向不远处一艘船只，也是滩行哥布林唯一一艘像样的大船。
比海鸥号要小一号，看起来原先应该也是一艘商船。
但是风帆被取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布满桅杆的高台，哥布林弓箭手正站在上面。
至于船只依靠的动力仍旧是那些被束缚的海兽。
这是一艘经过改装的哥布林“母舰”！
好家伙。
高斯挑挑眉。
对这群哥布林的实力倒是有些刮目相看。
总感觉这群海盗哥布林比他之前遇到的许多哥布林都更加聪明，在利用交通工具这一块。
哥布林母舰破浪而行，迅速接近过来。
“我草，别！”
在弗恩震惊且心痛的目光中，哥布林“母舰”没有任何减速迹象，最终狠狠撞上了海鸥号。
咚！！！
“轰隆隆！”
两艘船都发生了激烈的摇晃。
在船只恢复稳定后，哥布林母舰穿透了海鸥号左侧挡板。
随后一只只哥布林迫不及待地从另外一边的桅杆上跳到了海鸥号的甲板上。
并且其余木筏上的哥布林兵分多路，要么从四面八方的钩索向上攀爬，要么爬上母舰，再以此为跳板，进攻海鸥号。
阿莉娅早已准备好的法术脱手而出。
种子迅速化作藤蔓生长开来，粗壮的藤蔓将两艘相接的船只固定住。
这下就算哥布林们想要撤离，短时间也办不到了。
“杀！”
“干死这群狗娘养的绿皮！”
怒意爆表的弗恩率先提剑第一个冲上前去。
此刻他只想把粗暴伤害了他的爱船的哥布林们粉身碎骨。
在另外一边，哥布林也纷纷纵身一跃跳上海鸥号。
第一波接舷战立刻爆发！
强壮的水手比起普通哥布林还是有所优势的。
高斯一开始并没有出手，只是默默站在了船尾，观看着战局。
直到看到许多哥布林都爬上海鸥号，或者是登上另外一艘相接的船只，自知已经引哥入瓮的高斯才放下心来。
海里的哥布林是不好对付。
但一旦上了海鸥号，再想逃离，可就由不得它们了。
高斯脚尖轻点。
身形如一片羽毛般飘入战场中央。
他并未立刻挥剑，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但一股无形的压力已然扩散开来。
风，似乎以他为中心开始加速流动！
最近的几只哥布林突然感到一阵恐慌，动作不由自主地一滞，身体随后止不住地颤抖。
很快被面前的水手们抓住机会，手中弯刀横扫，将哥布林砍翻在地。
受到影响的哥布林并不是只有这几个倒霉蛋。
在场的绝大部分哥布林，哪怕是那些明明还没有看见高斯的，理应不知道他存在的哥布林也感觉到大脑一沉，随即被无形的寒意所笼罩。
属于哥布林的克星降临了！
《我不是哥布林杀手》-作者：柚子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