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如此,但在季觉的反复哭叫之下,依然把巨阙工程所需要的余量留了出来。
第不知道多少次,从头开始,不知道会不会再一次推翻重来....只是,翻着尘霾的传承时,脑中却忽然浮现出了一个新的问题。
“灾兽?”
季觉的动作忽然停顿了一瞬,回头,看向桌子上堆满的传承,难以克制疑惑:“为什么要研究灾兽呢,贝尔祖纳。”
最后的工坊活化,实在惊艳,死物变成活物,或许也是这一方向所开发出的成果,可问题..为什么是这个方向?
灾兽应该是生命学的方面吧?
和尘霾完全不搭啊。
哪怕是想要弯道绕路进行曲线突破,可方向也拐的太大了点吧?
真要说的话,哪怕是研究流体炼金术,对尘霾的传承都比灾兽要强!
况且季觉是真没什么门户之见的,比起其他对自身传承视为禁不容许他人触碰一丝一毫的工匠来说,简直可以称之为轻慢悖逆了。
你过来找我磕个头,以后为季觉门下牛马走,这改编之后的流体炼金术,季觉也就教了,反正他还有三相在手里捏着呢。
结果贝尔祖纳,直接就投幽邃了?
何必呢。
想到这里,季觉不由得一声叹息。
感觉自己前途一片黑暗。
同样都是合众为一的路子,但依然会有所不同。
其中像是之前的那位周大师,就是纯粹将其他工匠作为工具和耗材,通过万源汇流的传承为自己分担压力和提高下限。
贝尔祖纳的想法更加激进和癫狂,他还要将工匠也融入到造物里去!
增强造物的灵性,增强统合和整体,以众御众....不说是不是正路有没有实现的可能。虽然丧尽天良一些,但依然是从工匠的本位出发。
至于季觉,完全就把这俩主次彻底颠倒过来了。
对不起,工匠也是配件!
以造物构成的工程才是主体。
也只有机械降神和蝇王在手,才能有这样的基础条件和发展可能....这要是有朝一日真能够实现,别说协会,怕不是连幽邃都容不下自己。到时候来敲门的绝罚队,搞不好就是协会和幽邃组队的豪华天团了。
不过,真要担惊受怕,也得等真到那一天了再说,到时候季觉说不定早就拳打天炉,脚踢兼元了,还会怕这个?
如今看来...
“需要灾兽方面研究的,不是贝尔祖纳,而是幽邃那边么?”
季觉捏着下巴,陷入沉吟。
不理解,这帮家伙想要灾兽干什么?
虽然关我屁事,但也人人有责啊...
主要是干过一次兼职之后,季觉感觉就多少有点回不去了。
兼职好啊!
蒙上脸,关上灯之后,赚的盆满钵满走人,只要别被其他人发现,别有什么录像传出去,自己不还是个冰清玉洁的好工匠?
这么多来几次,那家里的饥荒和缺口岂不就彻底补齐了?
灾兽是吧?
找机会,再找几个幽邃来打打野!
打定主意之后,让伊西丝留意这方面的消息,季觉最后整理完了尘霾的传承,确定没有什么遗漏和问题之后,最后合上了书。
“这些东西,别忘记给老师那边发一份,给楼封发一..哦,发两份。”
季觉停顿了一下,补充道:“叫他收完之后,把多的那一份给胡鉴送过去吧。”
“明白。”
伊西丝颔首。
可惜,炼金术的手稿里,很多灵质构造本身就需要依托载体才能完整呈现,以至于手稿本身就是一件炼金造物,如此才能确保精髓不失,细节不偏移。
不然的话,一个邮件直接就搞定了,哪儿那么麻烦。
作为自己的监造,自己吃到肉,牢楼起码也是能分润到两口汤的。
至于胡鉴...
熔炉的造物之灵,终究是将尘霾的传承全都交给了季觉,甚至没有定下契约,仅仅只是恳请。
到底是一份情谊,季觉实在是没脸白吃白拿,又偏偏实在是没精力从头开始手把手去找学生教学徒。
反正,传承这种东西,传下去了就行了,是吧?他胡鉴不是跟贝尔祖纳赌咒发誓说要力保尘霾传承不失么?
行,那就你来!
我也省心。
然后,收到包裹的楼封懵了。
无法理解。
胡鉴?就是变造一系的那个...胡鉴?
不是,大哥,你们前些日子不是还差点拔刀相见,你死我活么?
算了..
就当季觉这狗东西发癫,粗粗翻了一遍尘霾的传承之后,把自己那一份揣进了包里之后,他就提着另一个箱子,直接通过星芯协会,直达天枢,堂而皇之的走进协会的总部。
然后,就在所有人错愕的目光里,敲响了胡鉴办公室的大门。
这下,轮到胡鉴懵了。
*..”
堆满了各种手稿的办公室里,胡鉴短短几天,好像老了十几岁,头发都有些斑白,此刻看着箱子里的手稿,陷入呆滞。
无法理解,难以置信。
许久,许久,伸出了手。
微微发抖。
一页一页的翻看,几乎以为这是什么恶劣至极的嘲弄或者是玩笑,可并不是...尘霾一系的传承,从入门到研究,除了部分因为贝尔祖纳死去而彻底失传的精妙应用之外,其他的,几乎全都在这里了。
真的,真的,真的..
他一页一页的判断,停顿了一下,忽然翻找了起来,从两叠手稿里翻到中间一页,在里面找到了两个数字,四个构架,互相比照,计算了很久之后,才发现..全部都是真的!
没有任何的废话,没有任何的水分。
而且,知道的比自己这个打工的学徒还要更全!
死寂中,他好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跌在了椅子上,说不出话。
楼封沉默的喝着茶,放下茶杯。
礼貌的起身道别:“既然胡大师收下了,那么在下就此告辞。”“且慢!”
胡鉴的声音,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太大了。
失去了控制。
楼封一愣,下意识的浑身紧绷,以为胡鉴不堪羞辱就要手起刀落,可回头,却看到他失魂落魄的样子。
好几次,他欲言又止,到最后,却都说不出话。
直到许久之后,疲惫一叹,低下了头。
发自内心的,致以感激:
“还请..还请替我谢谢季先生。”
*...”
楼封的表情抽搐了一下,忽然就很想骂人。
你们俩是没有手机么!
有话难道就不能自己说..
到最后,只能无可奈何的点头。
“好的。”
他问:“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吗?”
胡鉴犹豫了一下,示意他稍坐,然后,起身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到处翻了起来,将桌子和柜子里甚至地上的手稿几乎翻乱成了一团。
到最后,一叠叠稿子重新重叠在了一起。
还没有来得及编目录,细节的修正也还没有完成...
仅仅只是初稿。
六年以来,他的心血和成果,最新一版的《炼金术四部基础探讨历年汇总》,全都在这里了。
“最近...最近..”
他将稿子叠在了一起,整理好,低头说道:“最近诸事纷繁,文思枯竭,困顿煎熬之处实在难以言说。
倘若有时间的话,还想烦请季先生帮我斧正一番..
他停顿了一下,下定决心:
“以及,能够做序一篇就更好了。”“.啥玩意儿?!”
楼封呆滞,失声,几乎从椅子上跳起来,抬头看向四周。
怀疑自己进了什么白虎节堂。
不是,大哥,你认真的吗?!
斧正?
作序?
他?
给你?
每个词儿楼封都认识,可加一块,他眼前有点发黑了。
斧正?一个金绶,给大师改稿子?而且还是你费尽心思编了六七年的稿子?!传扬出去,季觉是牛逼了,你胡鉴的脸面往哪儿搁?
而且还给你作序?
他?
这是拼着一辈子名声不要了,要给季觉当垫脚石?甚至,连心血之作的序,都要留给季觉展露头角了?
对于工匠而言,这比跪在地上磕头都还要离谱了。
几乎是拿自己的学术生命来给季觉托举咖位了!
这是什么阴谋诡计吗?
他想都不敢想啊!
可胡鉴都低声下气的这么说了,他能怎么办?
呆完麻完愣完了之后,他的手指头哆嗦着,拿起了桌子上的手稿。
“我、我...我会告诉他的。”
“麻烦了。”
胡鉴点头,起身,在后面一路相送。
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一直将楼封送到地脉传送基盘,目送着他消失不见之后,才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里。
就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步履轻松。
又像是扛着什么看不见的重物,一步步的沉默煎熬向前。
痛下决心。“啥?”
季觉看着手里那一堆稿子,茫然:“还要给他作序?好麻烦啊..”
呵,狗叫?
楼封的表情抽搐了一下,忍着立马跟这狗东西开片的冲动:“你还想干嘛?他胡鉴都拿脸给你垫鞋底子了,怎么,你还觉得姿势不够优美不成?”
“主要是没那时间啊。”
季觉皱眉,大略翻了翻手里的稿子,只感觉麻烦的不行。
这算什么?
回报么?
虚头巴脑的,搞什么呢?
真想要回报自己,多给点素材和赐福,不比这个香?!
况且,他是真的感觉,自己应付不来胡鉴这种人。
做对手就算了,干脆利落的锤爆了完事儿,要变成友方单位,怎么说呢,多少是有点遭罪了心累。
总感觉会动不动一休你,瓦达西,一辈子什么的...
太麻烦了。
至于现在...
无非就是写个序而已,口水话谁不会啊,回顾一下过去,展望一下未来,称赞一下成果,勉励一下读者,寄托一下期望。
水一水,凑个几百字就完事儿了。
季觉挥手,一蹴而就。
花花轿子人抬人,干脆就从自己作为学徒的时候的角度出发,把胡鉴狠夸了一通之后,再称赞一下协会,再夸赞一下古斯塔夫会长和姜理事的英明指导。
完事儿了。
至于后面的斧正...以大师的位阶,向下俯瞰,这么多年的心血去搞基础,已经千锤百炼了,又还能斧正什么?
只是,多少看起来有点扭扭捏捏,欲拒还迎。
既然你要教真的,干嘛不多教一点?怕什么?
你连名声都不要了,难道还怕同行骂你不成?
季觉直接大笔一挥,在纯化一部再增补了一篇,以完成改编之后的流体炼金术为基础,增加了六种能够单独拿出来用的入门技巧。
复杂是复杂了点,难是难了点,可学会是真的能用,而且能从学徒用到工匠再到大师。只是失于零碎,季觉也懒得拿来水成果而已。
行了,学去吧,小子们!
我当年哪里有你们这种条件啊...
花了俩钟头的时间,搞完之后,季觉拍拍屁股走了。
留下了目瞪口呆的倒霉孩子楼封,看着桌子上的手稿,忍不住想要骂人。
草啊,还要我跑腿是吧!
骂了半个钟头的空气之后,楼封终究还是不情不愿的撑起身,迈开腿,提着稿子,去往了天枢。
胡鉴收了之后看完,又沉默了很久。
然后,当着楼封的面,在萃变一部,将尘霾传承的入门应用也加上了,然后,在统合的部分里,再加入了变造一系的基础。
楼封?
楼封已经麻了。
你们两个究竟要几把干嘛啊!
等稿子传回了季觉的手里之后...
“嘿,你也加是吧?”
季觉呼哧一声被逗笑了,撸起袖子来,抄起笔:“行,那我也再加点!”
于是,游戏性质,就在此刻,悄然发生了变化..
《天命之上》-作者: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