焱绝山顶,长达数百丈的赤红色空间裂痕。
内部,天火永恒燃烧,向四方扩散,没有边际,令人生畏。
越往深处,火焰红至发黑。
相比于道种境时第一次进入天火世界修炼,肉身被灼得疼痛难忍,必须催动州牧官袍的防御力量抵挡。以李唯一现在,挣断两条长生锁的强大肉身,哪怕暴露在天火中,也如泡温泉般可以轻松抵御。
李唯一和虞禾分头寻找。
李唯一沿洞墟营前辈炼制的一座座阵法玉石台,御光飞行,将七只凤翅蛾皇全部释放出来,又打开眉心天通眼,大声呼喊。
飞行了十多里。
天火烈度渐增,李唯一身周凝聚出护体法气。
继续往更深处寻觅。
“李老大,有发现!”四凤大喊。
它双眼像两颗雷电光球,有天赋能力,可看得很远。
远远的,李唯一看见漂浮在天火虚空中的长发身影,只有火柴棍大小,如飘在赤红色的海底,心顿时凉了半截,怀着忐忑的心情赶过去。
若回到洞墟营,她就进入天火世界。
那就已经一个多月过去。
来到近前,李唯一看到她皱巴巴的身体和面容,皮肤再无任何光泽和水色,像蜡一样,身体则如枯木,一时情绪无法用言语形容。
将她抱住,使用州牧官袍的防御力量,隔绝外面的天火,立即往天火世界出口赶去。
太轻了!
李唯一眼神死死注视前方,小心翼翼将手掌按在她心口,细细感应探查。
严重脱水,肉身和魂灵皆受损伤。
取出命药和生药,各摘下一片叶子,融入灵泉,送入进她嘴里。每次只送入少量,不敢太过猛烈。
到达天火世界出口,虞禾闻讯赶来。
一起冲了出去,落到焱绝山的山顶。
李唯一将青子衿抱在怀中,坐在地上,反复喂少量药泉。手掌再次按向她心口,心跳始终如风中残烛,微弱至极,随时会消亡一般。
虞禾神情似哭似笑,无法言语,几乎疯癫。
“哗!”
庄师严收到虞禾传讯,从天而降,落到三人面前,看见地上青子衿的枯槁模样,勃然色变,立即释放出液态法力,护住她心脉。
继而,老泪纵横,瞬间想到三十一年前,又想到百年前的腥风血雨,他不禁悲痛的仰天喊道:“为什么,老天爷,到底怎么才过得去啊,一百年了,一定要所有人都死绝,才善罢甘休吗?”
庄师严抱起青子衿,准备离开,前去救治。
李唯一眼神沉凝:“哨尊,此事能否先保密?不要让任何人知晓?”
庄师严和虞禾,皆以疑惑的眼神看向他。
“就让她这般死去是一件好事,可金蝉脱壳!”
李唯一压下心中各种情绪,已迅速恢复理智,如此说道。
虞禾不愧是哨灵中的顶尖高手,瞬间明白李唯一的意图:“先救回来再说吧!”
李唯一吩咐柳叶发动所有人一起寻找青子衿,随后,使用空间传送,赶往圣堂生境,找玉瑶子求取命泉,找南宫向岁月古族求取生泉。
三天后。
李唯一在后山洞府中的棺海,挑选了一具与青子衿相仿的干尸,换上青子衿的法器武服。随后,从火渊中将它抱出,撕心裂肺的大哭一场。
柳叶及一群寻找青子衿的哨兵和哨灵,赶到焱绝山顶,看到了这一幕。
“李唯一,到底什么情况?你别告诉我,她是青子衿。”柳叶最近找了三天,早有心理准备,知道可能出了什么事。
李唯一抱着干尸的头,抬起头来,满眼热泪:“都是我的错,我的错……我有未婚妻,不该与她走那么近,离开岁月墟古国后,终究还是要面对现实……”
说着,他从青子衿的怀中,摸出一块玉佩,递给柳叶。
玉佩上,用指甲刻画有两行文字。
柳叶念出第一行:“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卿故,沉吟至今。”
“这是我写给她的。”李唯一道。
柳叶念出第二行:“明明如月,何时可掇。忧从中来,不可断绝。”
“这句肯定是她临死前,用指甲刻下,专门留给我的。她是想,我一辈子都再也忘不掉她,她可真狠啊,为何如此固执?子衿,你睁开眼啊,你睁开眼,我就去左丘门庭退婚……”李唯一惨然高呼。
柳叶双眼寒气直冒,双拳捏紧:“李唯一,你在岁月墟古国里面,到底做什么?离开岁月墟古国时,你们二人在冥域中争吵,就是因为此事?”
“我没有办法。”
李唯一点了点头。
“你简直混账,既然给不了别人未来,就保持距离,我没有你这样的朋友。”
柳叶压下冲过去打李唯一一顿的冲动,直接与其决裂,心痛如绞。
在他看来,李唯一必然是始乱终弃。
不然,青子衿为何做出如此极端的事?
“柳叶,叶子,我也没有想到,她性格如此极端,不是我的错啊……听我解释……”李唯一大喊。
其余哨灵和哨兵,全部冷冷盯着李唯一,有人鄙夷低骂,有人唾沫洗地。
站在远处的虞禾,眉头皱了皱,若不是知道真实情况,她绝对已经动手,甚至怀疑青子衿自绝说不定真有他几分原因。
但现在嘛,只能配合李唯一演完这一出戏。
原因其一,自然是让青子衿“死去”,金蝉脱壳。
第二,得掩盖真相,不能让青慈知晓,洞墟营已经知道他活着的秘密。所以,青子衿的死,得有一个原因。
第三,若掩盖不过去也要将青慈的思维引向青子衿死亡的真实原因,而不是怀疑她是否已经死去。
一番苦情戏下来,虞禾从李唯一手中,抢走“青子衿”尸身,径直离去。
庄师严现身,将李唯一带走,怕一些哨灵中的老人对他下狠手。特别是,青慈曾经的嫡系下属。
哨尊居住的院落,以阵法与外界隔绝。
修建有假山湖泊,栽种稀有精药,鸟语花香,环境清幽。
李唯一走进房间,看向垂落着白色幔帐的床榻。
“别过来,丑死了!”
服下命泉和生泉后,在庄师严救治下,青子衿已经苏醒。
“又不是没有看过。”
李唯一坐到椅子上,倒一杯泉水喝下:“你闹这一出,到头来,我牺牲最大。不仅名声毁了,还可能惹来上一任哨尊下属的敌对。都给你说了,等我回来,我来想办法,你偏要自作主张。”
床榻上,沉默很久,她低声道:“对不起。”
“等你完全恢复,再跟你算账。”李唯一道。
“不必担心那些哨灵老人,我会亲自警告。”
庄师严和虞禾一起走进来,前者微微含笑,后者沉着脸。
“哨尊,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李唯一长叹,满脸忧色。
这副尊态,自然是半真半假。
庄师严从袖中,取出一张符箓:“这是一张上品灵符,将它携带在身上,一旦遭受暗袭,能自动形成防御光罩。哪怕是第七境的长生境武修的暗袭,也能挡住一击。若是其余大长生的攻击,则能挡多次,才会耗尽符中法力。”
“自动防御?”
李唯一连忙收下,这可是长生境层次的至宝,罕见至极,对炼符材料要求极其苛刻,绝对出自圣灵王念师之手。
别的护身符,都需使用法气催动。很多时候,敌人根本不会给你这个机会。
又一次疗养青子衿的魂灵后。
李唯一跟在庄师严身后,来到湖畔。
“因情爱而自焚,很多人怕是不会相信。”庄师严道。
李唯一道:“不正好可以把那些来探查究竟的人引出来?特别是,隐藏在洞墟营内部,青慈的嫡系。”
青子衿醒过来后,已经将一切都讲出来。
包括三十一年前,她父亲见过青慈的秘密。
不过,青慈告诉她的是另一个版本。
青慈自称,百年前他根本没有被太虚虫的祖虫反噬,有能力解决太虚虫之祸,但哨灵军和魔国却根本不和他商量,直接大开杀戒,并且将他打成重伤,险些没能逃走。
报仇,必须为仙霞宗的逝者报仇。
她父亲之所以选择自焚,就是因为相信,当年的杀戮可以避免,却因自己的妻子,让无数人惨死。
青子衿之所以选择讲出来,是因为李唯一告诉她:“一个在乎你,爱你的人,不会把你拖进仇恨的深渊,让你置于危险之中。身为洞墟营上一代的哨尊,怎么可能没有自己的嫡系?那些哨灵老人,比你更强,更精明,他为什么还要把你拉进去?他太自私了!该信任谁,不言而喻。”
庄师严神色凝重:“若三十多年前,他就已经回来,说不准,洞墟营中真有不少哨灵老人被他收服。百年前,他是真的变成了怪物,身体半虚半实,可见骨骼,长出虚态虫翅,嘴里发出虫鸣,凶厉至极,有超然死在他手中,被其吸尽魂魄和精神。”
李唯一道:“会不会是你们打出的燃魂天火,在重伤他的同时,也将太虚虫的祖虫击伤,让他因祸得福,将其收服,修成咒法?强者都很自负绝不会承认,自己曾经变成怪物。或许他是真的认为,自己有能力解决太虚虫之祸,是真的对你们恨之入骨。”
庄师严停下脚步,想到一件极其难受的事。
若当年,众人知晓,青慈还保留有意识,没有完全被太虚虫吃掉,选择全力助他炼化太虚虫祖虫,结果会不会完全不一样?
当然前提是,青子衿见到的是青慈,而非太虚虫祖虫。
“此等大事,老夫会立即禀告哨帅,你一个小娃娃就别掺和,也别瞎琢磨。”庄师严道。
《元始法则》-作者:飞天鱼